正月十五家人团聚的日子，我们踱步街上。

　　我要买车票了，他牵着我的手，停在了代售处。

　　恩。我跟着进去了。里面冷森森的，全然没有外面的那般阳光与温暖，没有枝头的新绿，没有鸟鸣，没有通向未来的路，虽然街巷阡陌交通……

　　要哪天的票？

　　售票小姐的一问，让我收回凝视窗外的目光。

　　16日。他边说边看着我。我当时的目光是什么样子的连自己也不晓得，但可以肯定的是，空洞，绝望还有哀怨吧。

　　不，不。17日，我要17日的。

　　就一句话？售票小姐不解。

　　是呀，就这么一句话。

　　他重拾我的手，走了出去。我不想留什么遗憾在这里。

　　我低着头，看着自己前行的双脚。恩，我也不想守着遗憾过一生。

　　天渐渐暗了，“爆竹声中一岁除”，爆竹声不绝于耳。眼前仿佛家家团聚在饭桌前，齐乐融融的画面，我抓紧他的臂膀，把头靠近，想从锐身上得到一份补偿吧。

　　我想给她打个电话，从换了手机号就一直没有……

　　没等他说完，我松开他，恩，你打吧。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拨了电话。

　　我快步往前走，免的他尴尬，免得他郁闷，更免得他郁闷到我！

　　我想是我错了，离开他的应该是我而不是她。虽然我不曾见过她，但她一定是个乖乖女，很会讨巧。不会像我，个性强而倔强。

　　她爱他……

　　和她讲了，我在北京。你怎么了？有心事。告诉我好吗？他一手拉着我的手，一手抚摩着我的脸。

　　没有，真的，没有。

　　对不起，让你一天都很不愉快。我会好好珍惜这段时光。

　　我坐在他的腿上，任他的臂膀揽着我的腰。眼睛湿湿的，泪一滴滴地划落面颊……

　　他发现了我的，落在他手上的泪。

　　叶子，不要哭，好吗。是我不好，让你难过，对不起，今天……

　　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只许想我，不许想她，不许提到她。我想要一段完整的爱情，完整的男人，哪怕今生只有这一段。

　　恩，我答应你。他的泪也在缓缓地落着。

　　他抱着我，走进了卧室……

　　云雀翘首枝上啼

　　风过杏花残红摇

　　坐居竹林闲抚琴

　　茗叶两三盏中飘……

　　杏摇茗叶

　　今天的天气很好，心情也要一样哦。他轻快地对我说。

　　这是我们在一起的最后一个整天，我会的，你也一样，好吗？

　　风中的围巾再次散发着香水的气息，他搂紧我，仿佛怕错过这气息。

　　送你一条领带，记得以后要戴。看到领带你就会想起我？

　　是呀，想起用领带栓住我心的叶子。

　　对，只有你的心，你的人会吗？

　　今天不说这个，今天不是很高兴吗？我们留着我们的照片，怎么会忘记彼此呢？

　　今天是我最快乐最幸福的日子。

　　给我拉琴，好吗？我要记住一个完全的你。他沉思地坐了良久之后。

　　恩，想听什么？

　　什么都好，因为是你演奏的。

　　我拿起二胡，顿了顿。

　　开始了第一首曲子《烛影摇红》，我最喜欢的，这感觉让我想起了自己曾经写过的：月华弄花影，清风戏绿波。浅笑醉伊人，兰舟载轻歌。

　　他看着我的手指灵巧地在琴弦上飞舞，仿佛也陶醉其中。

　　让我觉得自己和锐好象在水中一叶小舟上享受这摇曳的烛光，只有我们两个人在舟中，因为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得懂这曲子……

　　他的眼神忽而专注忽而惆怅，我的心有些痛，琴声渐缓渐低渐消……

　　枕边的耳语，永远都最缠绵……

　　你爱我吗？

　　我不知道现在的感觉是不是爱，但假如这都不算爱，那我想我还没有遭遇爱情……

　　真的吗？

　　不要怀疑现在的我对你的感情好吗？

　　对如此的你，我真的矜持不起来。就如同在我面前，你不会欺骗连隐瞒也做不到一样。

　　你说过的话，我都会珍藏在心底，我说过，自己很满足。

　　那为什么你不愿碰我？

　　叶子，不是不愿，是我不能伤害你。

　　不，不，不！这不是伤害，我想要一段完整的而不只是精神上的爱！我想做的是爱而不是性！

　　他的呼吸急促再急促，终于，疯狂地起身，转过我的身子……

　　第一次，和锐融为一体。疯狂地，无所畏惧地，我的指甲深深嵌入他的肌肤，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留下自己的印痕与气息……

　　挂在一边的我的围巾仿佛轻轻摇曳，香水的味道在房间里扩散再扩散……

　　我们坐在床上，面对面地……

　　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给我一份完整爱情的人。现在我是你的女人了。

　　他双手扶我的肩。我走了以后，不许胡思乱想，不许在夜晚流泪，要好好照顾自己，要善待自己。未来可能是我老婆的叶子，答应我。

　　我微笑着，答应他。幸福，满足，无憾。泪水在心中默默流淌……

　　我睁开眼睛，意识到，今天锐要走了。

　　他似乎也醒了。

　　老婆……

　　恩？

　　老婆……

　　我在听。

　　老婆，我爱你……

　　在你第一次叫我的时候，就知道你要说什么了。

　　如果我们没有未来，我希望我们做知己。好吗？

　　我知道所有的男人在没有肯定在没有坚定意志之前，都会也都想说这句话。锐，我不会怪你，因为我了解你，我们了解彼此，我们心灵相通。

　　她，是她吗？

　　不，不全是她，还有很多，学业，事业……

　　我爱的男人，她爱的男人，我们让我们爱的男人进退两难心力交瘁。

　　好，我答应你。

　　只觉自己的心隐隐作痛，有些窒息的眩晕，表情却异常地平静……

　　我端坐镜子前，擦好胭脂，小心地把唇膏涂在嘴唇上。不是很明亮的，暗暗的红色，很端庄……

　　我要送他，美丽地漂亮地去送他。

　　戴上围巾，淡淡地香。

　　回头望望，我们的家，装着我们所有的回忆，我不会再一个人独自回去，我怕，怕一个人的寂寥，怕眼泪的汹涌，怕看到吱吱作响的床……

　　锐拉拉我的手，走吧。

　　站台上的人不多，风很大，他抱着我，站在风中。

　　答应我，我走了你不许哭，记住我给你讲的每一句话。叶子，其实你很美丽。自信地去面对一切，不要对自己没有信心，我相信你。

　　我会坚强地勇敢地自信地，为了我自己，也为你……

　　他留下深深一吻，便上车了。

　　17：56，我似乎想起了什么，于是熟练地拨通他的话

　　13997991858：你下来一下，很快的，好吗？

　　他走到车厢的门口，蹲下身子，你要说什么。

　　老公，我爱你……

　　没有玫瑰的情人节

　　没有眼泪的送别

　　无怨无悔的69小时

　　改变我一生的锐……

　　锐走了，离开北京了，但我时时想起他，就当他在我身边抚弄我头发一样。

　　看着他留给我的红色小衫，挂在风中摇曳的姿态。每天吃三颗他买给我的红枣，咀嚼着他的爱与期待。还有，熟悉的香水的味道，我们的爱在香味中缓缓地散开，弥漫这整个春，弥漫……

　　全文完

　　2003.4

　　后记：看完文章，我自己再次陷入沉思，是不是只有金牛与天蝎才有这样的深刻的爱与恨，两个占有欲望无人能及的~~

　　200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