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女人是男人的肋骨。男人只有找到真正属于他的肋骨，他的胸口、才不会隐隐的痛。

　　(一)

　　林雨竹第一次对我说：“我爱你，”的时候，是我拿了校主持人大奖赛一等奖的庆功宴上。当时她拿了唱KTV用的话筒，用清脆而坚定的声音向在座——包括我在内工三十六个人且其中二十一人绝对是校内有头有脸的官场人士郑重宣布：“司徒鸿，我爱你。”

　　然后在一片口哨声中她潇洒的退场，让我连当场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我对大伙说，喝酒、喝酒。

　　结果那天晚上我喝多了。

　　(二)

　　林雨竹乃校园十大美女之一。不，确切的说，是之首。这妞儿特有性格，有时候冷若冰霜，有时候有热情奔放，曾经因见义勇为面部挂彩却毫无怨言，而且直到现在——大学的第三个春秋依然名花无主。奇怪的是学习又是TMD的出奇好，难怪十个独领风骚的美眉中她排老大。自从她的恐怖告白之后，我就没一天好日子过。一夜间也不知道从哪杀出那么多情敌来，关系不好的誓死决斗，关系一般的坚持竞争，关系好点的忍痛割爱。我眼揪着快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而那始作俑者却没了踪影。据探子哥们可靠消息，竹大小姐要给我充分的时间与空间谨慎思量，绝不勉为其难。闹了半天我还是一空腹的过街老鼠，啥也没有捞着。我开始琢磨，这妞儿是不是故意算计我啊？当年我不就凭着广播站站长的身份公事公办地经常把播音迟到的她从播音部踹了出去吗？当时看她那诚心悔改的样子，还真佩服过他的气量，甚至差点儿没重新录用她。结果，原来，真是小人与女人男养也。

　　(三)

　　这样的日子捱了半个月。我都瘦了。我可不想浓缩成人间精华，所以我决定把林雨竹找出来摊牌。比约定时间晚了十五分钟她才翩然而至。我心底的一点点怒气随着她飘扬的长发而远远的散去。她居然有一头那么美的秀发，美得令我震惊！

　　“说话啊，”她不卑不堪得提醒。

　　我这才回过神来，想必我盯着她的头发看了半天。脸有些微热，好在天色已暗。

　　“咳，那个什么，我觉得吧，我们了解还不够。”真是大失往曰水准。如果她不在场，我肯定给自己一耳光。

　　“那么，你想了解我吗？”她依然持中立态度。

　　傍晚的风悄悄佛过，她的长发飞扬了起来。我突然有种冲动，想为她理一理那微乱的绸缎。她顿了顿,没等我回答，接着说：“如果你还需要时间考虑，过一阵再约我。”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头脑中竟出现短暂的空白。

　　不亚于旧社会穷人年关级别的期末考试到来了。我开始忙碌。每学期的最后半个月，我都得经历一次老人们口中的一九四八年——黎明前的黑暗。所有的科目都考完了，我躺在宿舍床上抽烟。同室的兄弟们开始打理行装，准备各自回家。我的行李早在N天前就弄好了，只等着火车票到日子。

　　电话响起。我拎起来，懒洋洋地说：“喂？”

　　“鸿吗？我是子晴。”

　　我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温温婉娩的声音，却每每让我心潮澎湃。子晴，她永远是一朵美丽的花，在我心灵深处。

　　“鸿，我不和你一起回去了。承业他爸爸病了，我们一起去他家看看老人。”

　　七月的天忽地带来一股寒意，我凛了一下，随即说：“好。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放下电话，重重的躺回床上。突然感到疲惫。

　　晃晃悠悠的火车没完没了地走着。第一次觉得，回家的旅途是如此漫长。眼前的风景一闪而过。那么快地飘逝，甚至看不清大概的轮廓。子晴也在某列车上吧。她的旅途，必定是温馨浪漫第一次见到子晴的时候，我刚考入高中。她站在秋光灿烂的操场边，茫然不知所措。穿一身纯白的棉布裙，头发松松软软地披在肩上。她的额头上有细蜜的汗珠，两手紧紧地绞在一起。那一刻，我以为，我遇见了迷路的天使。

　　我走过去，轻声说：“Hi。”

　　她紧张地笑笑，柔柔地说：“你知道高一(1)班，在哪里么？”

　　我的心里突然有溢满的幸福。我极力压抑住奔涌的兴奋，尽量平静地说：“我们在同班，走，我带你去。”她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然后抬起头给了我一个甜美的微笑。我觉得头顶的阳光似乎有点强

　　烈，不然我怎么眩晕起来。

　　然后，一直到现在，我那么深刻地爱着她。尽管她跟了杨承业，尽管她只拿我当朋友，我还是那么深，那么深地爱着她。

　　火车在一个站台停下。一批人走下去，又一批人走上来。每个人都在上车或下车的瞬间奔往新的方向。那么，我呢？

　　再开学的时候已经大四。人的心态多多少少都发生了点变化。

　　开学的第一个周末是我生日。再加上大伙儿都分别了不长不短一个假期，于是哥儿几个带着他们的家属聚在一起吃饭不知道谁把林雨竹叫来了。又是在一片起哄声中，他大大方方地坐在我的身边。我也没有忸怩。正好，席间就差我和她形单影只了，坐成一双壮个场面也好。

　　酒过三旬时开始有人叫她嫂子。她也不推脱，逢酒必喝。这妞儿的酒量还挺大。我暗暗计算

　　着她替我挡了多少杯。喝着喝着大哥大嫂那边有红了脸。我们寝室大哥那位脾气不好，面子上兄弟们都“大嫂大嫂”地叫，背地里却称其为酸枣。酸枣越演越烈，非要大哥低声下四地道歉。局面有点尴尬。我拎了一瓶酒站起来：“大嫂，给寿星个薄面，算了吧。”算枣斜着眼看我：“我们家里事你少管。”顿时火冒三丈，我指着酸枣问大哥：“你能不能管住你老婆？”大哥也有点火，反将了我一军：“你能官就官个给我看。”我转身看着林雨竹说：“你他妈现在给我跑回寝室。十分钟后我往你们寝室打电话，你再回

　　来。走！”她二话没说跑了出去。二十分钟后，她又跑了回来。酸枣狠狠的看着我，摔了杯子走了。大哥面如茄色地坐了会儿，也走了。

　　结果那天晚上，我又喝多了。再清醒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林雨竹。

　　我又一次约了她。这次她比我早到。我有点踉跄地过去：“那天吃饭我……”“啪！”她狠狠地给了我一个耳光。“司徒鸿，你想清楚，你到底赢了什么？”是的。我赢了脸面，却输掉了尊重，我对她地尊重。这一耳光，把她的爱憎都打了出来。这个有性格的妞儿我走过去，紧紧地揽住她。她挣扎了几下，撕扯的手变成了拥抱。

　　实习快结束的时候，所在公司的老板找我签了约。工作落实了，得以短暂的舒缓。有点俗气又必然地开始了

　　情。

　　那飘扬在我心中的黑色秀发。

　　又一次听见子晴声音的时候，是一个午夜。我的心钻心地痛。她哭着说：“承也和我分手了。我有了她的孩子。鸿，帮帮我。”操他妈的杨承业！“别哭了，别哭。明天我陪你去

　　子晴渐渐平稳了情绪，挂掉了电话。辗转反侧。这样一种痛，痛得窒息。

　　林雨竹探过一双手抱住我。我吐了口烟：“是不是吵到了你？”她把头伏在我的胸前：“是子晴么？”我的手一抖，烟灰落在被上。“你那样不安，我想不是别人。”我一直没和她提过子晴。可是校园这么小，又有多少秘密可以隐住？

　　我说：“她怀了孩子，明天我要陪她去医院。”

　　她抬起头望着我。她眼睛里，有一种我未曾见过的忧郁。

　　第二天我早早地起来。可是林雨竹起得更早，已经为我准备好了早餐。我感激的笑笑，胡乱地吃完。快要步出房门的时候，她轻轻的叫我：“鸿……”我转过身。他静静地立在那里，有点犹豫的开口：“如果，我也需要去医院做同样的手术，你会陪我们谁去？”我笑着抚了抚她的发：“不要闹了，乖！”

　　然后我匆匆往子晴那里赶去。

　　子晴惨白着脸从手术室出来。我抱起她，一步步往楼下走。她的脸埋在我的颈间，她的泪水淋湿了我的心。我说：“都过去了，过去了。”她虚弱的点点头。

　　两天后我去医院给子晴开药。这两天我一直照顾着她，连家也没回。又顺便叫了几个兄弟海K了杨承业那个王八蛋一顿。给林雨竹打电话，她却一直关机。大夫斜了我一眼，边开药边说：“你们年轻人要懂得爱护自己的伴侣。性不是游戏，懂吗？”我赶紧赔笑：“是，是。”

　　大夫仿佛得到了认可，越说越激动：“流产对女人的危害多大啊。生理上，心理上，甚至响了一个女人的一生！有的女孩更是可怜，自己一个人来做手术，连个人照应都没有。就像连天来的那个挺漂亮的女孩，也是你们T大的，叫什么雨竹……”

　　我头“嗡”地大了。我说：“大夫，你说她叫什么？”大夫扶了扶眼镜：“对，叫林雨竹，和你一个学校的，你认识么？”

　　我把子晴托付给别人照料，跌跌撞撞的跑回家。空无一人。房间里出奇的整洁，整洁得让人恐惧。

　　桌上放着我的V8，旁边有一张碟子。我抖着手放进VCD里，林雨竹在电视里和我说话。

　　“鸿，这么久，我还是输了。我多想取代她的位置，给我们和你一个全新的过往。可是，那

　　天你匆匆跑出家门，我就知道，我彻底失败了你喜欢抚摸我的头发出神，我知道，那是因为我的头发像极了她的。你喜欢吃我做的番茄炒蛋，我也知道那是她最爱吃的。我只是个影子对吗？一个美丽的、孤独的影子。我听说，女人是男人的肋骨。男人只有找到真正属于他的肋骨，他的胸口，才不会隐隐的痛。可是你的肋骨，终究不是我的。能让你隐隐作痛的，只有她……”

　　我关掉电视，跑出门去。一个坚强的男人满脸泪水地在街上飞奔。可是，要到哪里，才能找回我刚刚明白的真正属于我的肋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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