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汽水:守护爱情蛀牙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4月02日 15:40 《星星物语》杂志

  文/安宁

  辞职来找你

  再次回到这个小城,见到外婆,还有我想念着的萧寒时,我已经25岁,大学毕了业,可以在一个外企做到主管的位置,却是很坚决地辞了职,找了借口去看远在苏州的外婆。但却是在火车快到站时,先给萧寒打了电话,我说:萧寒哥,我快要到苏州城了,你来接我吧。那边稍稍迟疑了片刻,立刻说:好,小慈,你别动,哥马上去接你。

  我挂了手机,看着窗外慢慢绿起来的苏州城,还有与十年前一样温暖的阳光,不觉嘴角微微上翘;模糊的车窗里,我看到那颗黑白分明的牙齿,像儿时那样,坏坏地朝我笑着。一切都没有变,萧寒也一样吧。我想。

  吃坏牙齿做你的病人

  我从一出生的时候就认识萧寒了,那时我被他抱着各处去游玩,常会被邻居们嘻嘻笑着开玩笑。他们说萧寒你这么喜欢小慈,干脆让她长大了给你做媳妇算啦。萧寒便呵呵地笑起来,露出让我眩目的洁白的牙齿。我只会在大人的玩笑里,任性地抓扯着他黑亮的头发,示意他回家去;而萧寒则会轻轻亲吻一下我的额头,继续哼起歌儿抱我四处转。那时我刚刚两岁,而萧寒,也不过是十五岁,还是个害羞时脸会红的孩子。

  父母忙得没空从青岛来看我,我也乐意跟着外婆和萧寒,在小城里闲闲地一年年晃悠下去。萧寒家世代是中医,每每去他家,我总会被那种浓郁的草药香味给熏得迷失了方向,甚至找不到回外婆家的路,总是需要萧寒牵着我的手,边给我讲学校里的趣事,边踩着我投到青石板路上的小小的影子,七拐八折地将我安全送回外婆家去。我很奇怪那时候的我为什么会气也不喘地一路狂奔到萧寒家去,可是在回来的时候总是需要他的护送,才敢踏出他家的门口。后来是常年去做针灸治疗的外婆刮着我的鼻子笑话我,说我们小慈别是恋上你们家萧寒了吧,我心里的一扇紧闭着的窗户,才啪地打开来,在新鲜耀眼的阳光里,看清了几乎被青苔覆盖住了的秘密。那一年,我十三岁,萧寒考到了医师证书,开始在自家附近开设牙科诊所。

  我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拼命地吃糖的,上课时嘴都从不会闲着,咯吱咯吱地让左邻右舍很烦。我不管,依然快乐地嚼着,还哼着歌,是萧寒自己写的,我听他唱了一遍,便能丝毫不差地唱下来了。萧寒便惊讶:怎么我教你数学时讲过N遍你都记不住,学起歌来却是这样神速?我坏怀地朝他笑着,露出歪七扭八的牙齿,还有软软白白的大白兔奶糖。我想对萧寒说,如果这首歌是为我写的,不用你教我怕是就会了呢;但我还是把这句话和着甜蜜的奶糖,一块咽到肚子里去了;我想既然萧寒会像他的父亲一样,在小城里天长地久地待下去,熬成人人尊敬的医生,那我还有什么好急的呢,总有一天,我会让他知道这句被那么多的糖块包裹缠绕浸润了的话的。

  萧寒终于开始发觉我嗜糖如命的坏习,他很温柔地劝我别再吃糖,小心把那么好的牙齿给吃坏了,连矫正都没法做。我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嘴里依然在无休止地嚼着,我说怕什么,哥哥是牙医呢。萧寒便笑:再高明的牙医,也抵不住你这种吃法呢,到时疼起来你就知道厉害啦。说完了便要来捉我,强迫我吐出奶糖来。我笑着跳开去,有时候跳不及被他抓住了,便拼命地咬紧牙齿,不让他的手指伸进去。大多数时候这种努力都是徒劳的,他总会有办法将我嘴里的奶糖弄出来。有一次我使坏,一下子将他的食指咬住了,怎么也不放松。而后,很奇怪地,我开始吮吸他的手指,一点点地,像吮吸夏日里一支冰凉可口的棒冰,那种带着绿豆清香的棒冰,还有大白兔奶糖蛊惑人心的甜味。那个有稀薄阳光的冬日午后,我就这样微闭着双眼,慢慢地调动起所有的感觉器官,吮吸着这样一支带给我丝丝温暖,还有莫名其妙的震颤的棒冰。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那只“棒冰”倐地一下收回去,我睁开眼睛,看到对面站着的萧寒,脸,红得似火。而我,却低头轻声吐出一句:萧寒哥哥,你的棒冰,真甜。

  终于有一天,我在又一次露出牙齿冲着萧寒傻傻微笑的时候,他扶住我的脑袋,很吃惊地大叫:小慈,你有蛀牙了!我依然是笑着,冲到镜子前,张大嘴巴努力地看,终于看到了那颗黑了一半的牙齿,我呆愣了片刻,随即“耶!”一声大叫。我转过身去冲着一脸迷茫的萧寒欢快地嚷:萧寒哥哥,以后我也可以做你的病号,让你来给我治牙啦!

  牙疼的时候咬住你的食指

  我坚持不拔掉那颗黑了一半的牙齿,尽管萧寒说这样箍牙的时候会很疼。这是我辛苦了接近一年才换来的“劳动果实”,我怎肯那么轻易地让萧寒把它拔掉?我要让萧寒慢慢地给我治疗,就像外婆腰上的疼痛,需要那么多年坚持不懈地用一种小罐罐去拔,才渐渐消失掉一样。如果,如果我能每天都躺在那张舒服的椅子上,看着萧寒弯下身来,靠近我的脸,额前的一缕头发,几乎触着我的鼻翼,那么痒,又那么暖;如果,如果他的手,每天都会轻扶着我的下颌,柔声问我牙疼又发作了没有,那么我宁愿将这种疼痛,一直这样持续下去,哪怕疼到像外婆这样老。

  这样的梦,我在萧寒帮我补牙的时候,做过无数次。诊所的对面,有一家音像店,总爱放陈百强的《偏偏喜欢你》,我不懂粤语,但我却爱极了这首歌,爱极了它的名字,我觉得它是代我唱给萧寒的。我躺在椅子上,微闭起双眼,听它从桥的那一端缓缓地传过来,像街中央的河水,永远这样闪着美丽又素朴的光泽,绕城流下去。萧寒有时候会问我,在想什么呢?我狡黠地一笑,道:当然是在想你啊。萧寒听了便用手指敲一下我的脑门,说:看你经常这样胡思乱想,怕是喜欢上你们班某个小帅哥了吧。我立刻急急地向他发誓:绝对没有,不信你可以去调查。萧寒不再与我争辩,安心给我看牙。我看得出他也是喜欢这首歌的,常会停下手中的工作,静静听上一会,而后,略显羞涩地一笑,继续去忙碌。我猜不出他为什么会笑,而且那笑里,有与我一样的内容:温情,想念,爱恋。猜不出来,我便去问,萧寒总是会给我一句我不明白的话,他说:等你真正懂得这首歌的时候,你就知道我为什么会笑了。

  我便偷偷跑去求音像店里的老板,又把外婆给的零花钱全都给她,让她只在我进诊所的时候放这首歌。老板笑问为什么,我便张大嘴巴给她看坏掉的牙齿,我说牙疼的时候听这首歌就不觉得痛了。老板果然答应了我的这个付费的要求,这样一首歌,确实可以缓解我的牙痛,但有一次,我还是忍不住,疼得叫起来。萧寒慌谎地过来给我敷药,我却一口咬住了他的食指。疼痛,就这样奇迹般地削减下来。我睁开眼睛,看着萧寒,他的眼里,溢满了怜惜和疼爱。我说,萧寒哥哥,你的手指比药还灵呢。萧寒呵呵笑起来:那以后再疼,我就忍痛任你咬啦,只是,别太狠心哦。

  我牙疼的次数,因了萧寒的这句话,骤然地增多起来。外婆慌了神,打电话给我爸妈,让他们接我去青岛看。我死活也不肯去,说自己是骗他们的,根本不疼。爸妈愧疚于对我的忽略,拼命地想要找机会来讨好我。我终于没有拗得过,被他们“挟持”去了青岛。

  你的爱来了我的情只有走

  等我带了一大堆药回到苏州城,连饭也不吃就去了萧寒的诊所。远远地,我就看到小小的诊所里,挤满了人。我朝音像店的老板挥挥手,她便会意地开始换歌。我隔着桥,看到萧寒在歌响起的那一刻,突然地转过身来朝对面看。我一步一步地向他走过去,带着掩饰不住的欣喜和爱恋。而后,在走到靠街的那扇窗户时,我突然地站住了。我看到萧寒的旁边,多了一个如明星画里一样光彩照人的女孩,她斜倚在萧寒的肩头,紧握着他的手,朝我笑看过来。她的牙齿真白真亮啊,竟是将我的眼睛,都耀得生疼。

  那个女孩,是萧寒的女朋友,大学刚刚毕业,激情洋溢地过来投奔萧寒,心甘情愿地待在这个几步就可以走到头的小城里。

  我再不去找萧寒看牙,尽管我的牙箍早已到了摘掉的时间。萧寒过来看我,带了那个女孩从上海买来的漂亮手饰;我看也没看,便在萧寒刚跨出家门的时候,啪地从窗户里扔了出去。萧寒没有回头,而是捡起那些坏掉的手饰,慢慢走开了。我看着那个从没有想过会在我心里走掉的背影,眼泪哗地一下子流出来。

  我第一次求妈妈把我带到青岛去读书,他们有些为难,说怕是没有时间来照顾我。我咬咬牙说,我可以住校,自己照顾自己,我已经十五岁了。他们似乎和我一样,第一次意识到我的年龄,意识到我是个可以和他们平等对话的大人了,而在此之前,只有萧寒,肯与我平等地交流一切。当然,除了爱情。

  我很坚持地只坐晚上的火车,而且不告诉任何人。外婆流着泪说,你这孩子太不懂事了,别人可以不去告别,你萧寒哥哥也不说一声吗?他陪你的时间可是比外婆还要多啊。我紧紧抱着外婆,轻声说:不,外婆,这个小城里,我只会记住您的好。

  原来时间只会让我更加地怀念你

  我断掉了与那个小城的所有联系,甚至连外婆的电话也不肯去接;我怕她像从前那样,絮絮叨叨地给我讲萧寒的事情,哪怕只是无意地提起他的名字。可还是断断续续地从妈妈那里听到了关于萧寒的消息,说他结婚了,诊所比父亲的还要闻名;说他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他给她起名叫萧慈,他抱着她去看外婆,一如当年抱着我;说他谢绝了许多知名

医院的邀请,一心一意地留在小城里;说他的妻子经常会莫名其妙地就跑回上海的老家去,半年都不肯回来;又说他终于没有留住迷恋繁华都市的妻子,任她飞走,且再也不回来。

  听到最后一个消息的时候,我已在北京,做一名人人羡慕的高薪白领;而且,开始下定决心,为一个苦苦追了我四年的男孩,安心留下来。原本以为我的心里,早已将萧寒忘记,却是没有想到,还是在这样一个消息面前,一下子看清了那个深藏在心底的秘密,知道过了这么久,原来它还在那里,完好无损地等我走近。

  我像当年很坚决地护住那颗爱情的蛀牙一样,很坚决地拒绝掉了男友和老板的挽留。男友哭着问为什么,我便笑,露出那颗疼痛难忍的时候他极力劝说我拔掉的蛀牙,我说没有为什么,爱情就像这颗蛀牙,哪怕它将你折磨地痛不欲生,可你还是愿意守护住它。

  等来一场幸福的哭泣

  外婆快八十岁了,可还是身体硬朗,耳聪目明。萧寒常年的照顾,是父母再多的金钱,也换不来的。从车站到外婆家的路,很长,我和萧寒,却是始终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来说。或者,沉默是我们追忆那段美好岁月的最好的方式?是见了外婆的时候,她仔细地看着我的眉眼,没说话,却是拉过我的手,放到萧寒的掌心里,这才笑着道:还是像小时候那样,牵着你萧寒哥的手,走到哪儿都丢不了,多好。我的脸,红了,手触到萧寒食指的时候,竟是发烫。他的掌心,亦是一样的温暖又有力。真的是什么都没有变……

  给萧寒做助手,我在医学上的知识,让他很是吃惊。我没有告诉萧寒,我在大学四年里,翻遍了学校

图书馆里所有关于医学方面的书,甚至为此,连自己的专业都可以丢掉。我等着这一天,就像等着他开口,将我留下来。

  萧寒的女儿六岁了,有很健康很漂亮的牙齿,有一天她看见我的蛀牙,很认真地对我说:阿姨有蛀牙,一定是没有听爸爸的话,爸爸说了,爱吃糖的孩子,肯定会长蛀牙。而后她又扭头问萧寒:爸爸,阿姨疼的时候怎么办呢?萧寒弯下身来,微笑道:阿姨不怕疼,因为,有爸爸的食指在呢。那么疼的时候,都不肯落泪的我,却是当着一个孩子,毫不顾忌地大哭起来。这样一场幸福的哭泣,我等了十年,终于在这个绿意充盈的春日午后,在萧寒伸过来的掌心里,得以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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