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汽水：为逝去的歌唱

　　文/郑允恩

　　古巴比伦王颁布了汉谟拉比法典

　　刻在黑色的玄武岩至今已三千七百多年

　　你在橱窗前凝视碑文的字眼

　　我却在旁静静欣赏你那张我深爱的脸

　　纸上除了这几行歌词，什么也没有，白茫茫的一大片，刺得人眼睛生生的痛。我想我是完了，我已经退化了。想了很久很久，要动笔写的一部小说，小说中有汉谟拉比法典，有碑文，有神殿，有烽火连天的征战，有留着及地长发的男女主角……

　　一直很享受文字带来的，那种心安和温暖的感觉。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一个字也写不出来了。JAY在我耳边小声的唱：“祭司神殿征战弓箭是谁的从前，喜欢在人潮中你只属于我的那画面……”

　　于是，我像个孩子似的，哭了。

　　林是高一下学期转到我们班来的。

　　他总是坐在最后一排，安静，没怎么见他笑过，只跟有限的几个男生说有限的话。那帮好奇的女生散播着不知从哪里打听来的小道消息：“听说林曾经一人单挑四、五个人耶，虽然自己被打得遍体鳞伤，但对方也没占到便宜，全体趴下了。林好帅啊……”

　　我耸耸肩，一向对古惑仔没多大感觉。我们生活在同一个班，呼吸着同一片空气，然而，只是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

　　那天如果不是我值日，我想我这一辈子都不会跟林有任何交集。当我扫地扫到最后一排时，林仍然伏在桌子上一动也不动。我小心翼翼的叫：“同学，请让一让！”

　　他不理我。我只好拍他的手：“喂！”林像被吓到一样抬起头望着我，我才发现他耳朵里塞着两个耳塞。我不好意思的笑笑：“SORRY啊，原来你在听歌。什么歌啊？”

　　“《爱在西元前》。”他取下耳塞。

　　“恩？谁唱的啊？”

　　“周杰伦。不会吧？你不知道他？……”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JAY的名字，也是我和第一次跟林的谈话。

　　从此便跟林一样，疯狂的迷上了JAY。

　　那段日子是愉快的，两个人经常一人一只耳塞，任JAY的音乐在我们的世界里流淌。天空蔚蓝蔚蓝。阳光好灿烂。在听完第1001遍《爱在西元前》的时候，我决定要写一部小说，名字就叫《西元》。为他，也为我。

　　我将来一定要去美索不达米亚平原。

　　干吗？

　　去见证西元前的爱咯！

　　孩子气！林拍拍我的头，少有的笑了。林右手的食指上戴着一枚银戒指。我知道戒指戴在无名指上代表已婚的意思，是妈妈告诉我的。但是，戴在食指上又是代表什么呢？

　　我问过很多人，他们都说不知道。林也不说，有时候只望着那枚戒指发呆。到现在，我还是不知道什么意思。只隐约猜到，跟他转学来之前的一段往事有关。

　　有一次我想强行把他的戒指夺过来戴，他立刻变了脸色，像极了千年寒冰。我不是太阳。所以，怎么也没有能力把寒冰融化。

　　林一直喜欢趴在桌子上。

　　林。林。我大力的摇晃着他。林突然抬起头，很凶很凶的冲我大声吼：“烦死了，滚开！”

　　我一下子愣了：“林你怎么了？”

　　“我叫你滚开啊，听到没有？不要再缠着我啊！我以后都不想看到你！走！”林恶狠狠的。

　　我咬着嘴唇，拼命忍着眼泪。为什么？林不再看我，深深的把头埋了下去。

　　我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紧紧的攥着JAY的最新专辑《叶惠美》。那是本来打算给林的一个惊喜。那些小说不总是写“心情不好时老天也会跟着流眼泪吗”。为什么阳光依旧灿烂？

　　假的！通通都是骗人的！连林也是！

　　转眼就到了高三，分了文理科，我和林就真的形同陌路了。注定没有故事的一年，忙碌而辛苦。只是，偶尔会象起我的未动笔的小说，心一阵痛。

　　也许，在我的小说里，我可以是林的女主角。但是，现实生活中，我在他的整个生命里，只充当了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角色。

　　我和林的故事是普通的，普通得连结局都没有。只是对JAY的热爱一直延续了下来。

　　去外地读了两年书，以为时间会把一切事情都冲刷感觉，把一切伤痕都抹平。暑假回来，竟意外地在街上遇见高中同学——鹏。

　　闲聊中提到林，鹏笑道：“听说他也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我平静得连自己都有点吃惊：“哦，是吗？对了，当初你是咱们班少数几个跟他有交情的人之一。”

　　“恩！”鹏笑了笑，“林那家伙！咱们班女生好象他就理你一个而已，呵呵，要不是那群小混混……”他突然停住口。

　　“什么小混混？你快说呀！”我着急的。

　　“就是林以前单挑过的那群小混混，”鹏有点吞吞吐吐，“那段时间你跟林很FRIEND，他们便扬言要拿你开刀，林为了不让你受到伤害，才狠心跟你绝交的……”

　　“本来我也不知道这件事的，是毕业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喝了很多酒，林突然说‘你觉得我有没有做错？’还说‘我已经害了一个了，不能再害第二个……’我觉得奇怪，才追问出来的。”

　　原来？原来！

　　我一直以为林伤我伤得很重没想到，他却是努力保护我的那个人。真相狠狠的嘲笑着我，把我的心撕得支离破碎。JAY用他好听的嗓音开始唱夜曲。

　　已经两年了。说什么也没有意义了。

　　一切再无法回到过去……

　　而《西元》，那部我想要为他写的小说，我也悲哀的发现，我再也没有把它写好的能力了。

　　“经过苏美女神身边/我以女神之名许愿/思念像底格里斯河般的蔓延……”

　　旋律依旧，为逝去的歌唱。

　　林，远方的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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